第 1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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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
中秋剛過，時至國慶。早上九點，朝陽帶來的溫熱與漸冷的空氣相融，略有一些涼爽。
徐嬈才下飛機，手機振動聲掐著點響起來。
身邊的旅客步履匆匆，徐嬈拿出手機，接通電話，不慌不忙地走在機場大廳。
她一宿沒睡，在飛機上只睡了十幾分鐘就被旁邊大叔的呼嚕聲吵醒，壓根沒睡好，遮住嘴淺打了個哈欠後對電話那頭的人說:“青姨，我還在機場，待會上了車就過去。”
電話裏傳來一個溫婉的女音，“不行啊音音，你在機場肯定很難打到車。而且今天是國慶，路上堵車了怎麽辦？要不我叫懋凡去接你，正好他呆在酒店，幫不了什麽忙，閑著也是閑著。”
聽到張凡清喊張懋凡來接她，徐嬈想都不想就拒絕，“哎呀，青姨，不用，我約了車的。最多一小時後就到”
“可是你還要化妝穿禮服啊，肯定也要費點時間嘛。”
徐嬈雙眼無神，機械地走出機場，臭屁地回道:“化妝不是事，我天生麗質，隨便塗個口紅啥的就行。況且我就上去唱個歌，又不是去當伴娘，穿什麽禮服。”
“就這樣吧，我到酒店就給你打電話哈！”
說完，不等對方回話，就掛掉電話。
林柯一的婚禮儀式中午十二點左右開始，如果可以，她真想一點半才去。
那時候，她只需看著他與摯愛在臺下敬酒，無需像個假人一樣，戴著一副咧嘴面具，一面唱祝歌一面見證他們長跑多年的愛情迎來一個完美的開端。
越想越悶，徐嬈恨不得把自己拍暈在原地。
兩個月之前，林柯一給她打了一個微信視頻。
視頻裏的那對小情侶臉上洋溢著幸福，他們是給她通知婚訓的。
比起得知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刻的煩悶憂傷，此時如死海一般的心境只是掀起了一道漣漪又恢覆如初。
她說:“到時候，你們結婚，我去給你們唱祝歌啊！”
逢場作戲的一句胡話，小兩口當了真，上個星期，新娘子就問她歌準備得怎麽樣了。
徐嬈只想打死當時亂說話的自己。
在臺下當看客已經夠心悶了，還要去唱歌，真是沒事找事。
出了機場，徐嬈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果糖，扒開青綠色的糖紙，圓糖含進口中，輕薄的劉海下方，淺眉聚在一處。
徐嬈不可否認，她的心情跟這顆檸檬味的糖果一樣。
酸！
她沒有叫車，而是在機場內晃悠了一個小時才到地鐵站乘地鐵。
即節這個城市的地鐵前幾年剛開通，通往機場的四號線地鐵幾個月前才通車，乘客說不上多。
徐嬈選去了人最少的車廂，坐在車門邊的位置。
車廂內很幹凈，淺綠色的布景，空蕩蕩的，正適合發呆。
手機上彈出兩條微信消息，徐嬈垂目掃了一眼。
林柯一與孟雯的消息列在一起，無非是問她什麽時候到。
【我這有點堵車，放心，能趕上吃婚宴。】
徐嬈機械地把這條消息發給兩人，然後視線隨著窗外前行的風景移動。盯著手機看了幾分鐘，胸口有點悶，不得不將註意力轉移至窗外。
廢舊的工廠一晃而過，晴空萬裏，藍天白雲好似一動不動。
徐嬈收回視線，暗暗呼出一口氣。
埋於心裏的綠林在今日即將被推平，總感覺輕飄飄的，很不真實。
她喜歡林柯一喜歡了將近十年，說實話，她都不知道她喜歡他喜歡了多長時間。或許暗戀的七年之癢一過，她就沒再喜歡他了。
五年前，孟雯因出國留學，與林柯一大吵一架。她以為自己有機可乘，便又偷偷開始那段所謂的暗戀，將時間線往後延長了一段時間。
但她清楚地知道，後來的這個暗戀，只是自己的一個習慣罷了。一個只要窺見林柯一的空閑期，她便恨不得貼上去的習慣。
大四下學期考研覆試結束，從考場上出來的那一刻，林柯一就發來微信慰問。
或許是那一刻積壓已久的考試壓力一瞬間被撤，她如釋重負，心境無比開闊，鼓起勇氣要向他告白。
還沒開口，就聽見林柯一的答覆。
他說要等孟雯。
徐嬈熟練地閉了口。
高三那年，林柯一覆讀，與她一起讀高三。在她開口前，他又說他要追尋孟雯的腳步。
在某些方面，徐嬈覺得自己與林柯一很像。他們的前方都有一個人的背影，只不過跑在林柯一前面的那個人會回頭看他，並且願意停下來，與他一起跑。
最後，兩人越跑越快。而她，只有看著的份。
“真沒出息！”徐嬈在心裏暗罵自己，她已經不知道這樣罵自己多少次了。
本想在地鐵站內多繞幾圈再出去，最終，徐嬈還是提前一步到了酒店。
婚禮大廳是在六樓，賓客往來不覺。
林柯一的父母林波和王娟在大廳門口招攬客人，徐嬈去衛生間化了一個淺妝出來，小跑過去打招呼，“林伯伯，嬢嬢，你們兩個今天穿得好稱頭哦！”
“哎喲，音音啊，你來了。”王娟熟撚地抓住徐嬈的手，“你青姨說你堵車，我們還以為你得晚一點才來。”
“路上很堵，我坐地鐵來的。”
“真好看啊！他們這一對。”徐嬈看向立在一側的新人照片墻，花墻上全是小兩口的恩愛照片。
由其是中間的那張婚紗照，身著黑色西裝的新郎與身穿魚尾婚紗的新娘貼臉歡笑，俊男美女，幸福透過照片，傳遍了整個婚禮現場。
從學生時代走向今日，這段感情徐嬈看在眼裏，雖然胸口被一口氣悶住，但是打心底祝福他們。
徐嬈無所謂地探道:“新娘子接過來了嗎？”
林波說:“還沒，婚車還在路上呢。音音啊，你先進去坐著，你凡青阿姨就在前排的席桌。”
“好。”
徐嬈跟在幾個賓客的身後潛入大廳。一排排藍色水晶的燈設懸在大廳上方，宛如星空海洋，仿佛置身於深海龍宮。
徐嬈找到張凡青的位置，悄悄地坐在她的身旁。
張凡青說:“來了。”
“嗯。”
徐嬈安靜地坐在T臺下面，自顧望著上空飛旋的花燈。
臺上主持婚禮的是林柯一的高中同學，多年未見，這張臉她早就忘了。要不是坐的位置離得近，她興許還記不起來。
新郎新娘的同學的席桌全在T臺左邊，徐嬈掃了一眼，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，又兀自垂下頭玩手機打發時間。
婚車抵達，婚禮開始。
徐嬈像個看客一樣在臺下看著大屏幕上播放的新人影像，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，十幾年的時間軸緩緩展開。
徐嬈的腦海中的記憶也跟著走了一遍。
婚禮上她是觀眾，生活中，她也是觀眾。
不過，從今以後，她這個觀眾的視線就要轉了！
亂哄哄的同學桌上，張懋凡苦悶地喝下一杯酒，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T臺對面發呆的女生身上。
所有人都在為新人祝好，只有她的表情僵硬得要死，笑都笑不好。
伴隨主持人的祝賀聲，她拿起話筒，起身，走出餐桌，站在一方空地裏，等待音響師播放伴奏。
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，喧鬧的環境驟然安靜下來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門中央的那一束奪目的白光。
新娘隨著節奏走來。
“Heart beats fast
Colors and promises
How to be brave
How can I love when I'm afraid to fall……”
徐嬈的聲音響起，開始有些喑啞，第二句詞後，逐漸進入狀態。
一陣掌聲後，張懋凡才跟著後補了兩拍。
這唱得怎麽有點不情願呢！
以前在課上回答個問題都會發抖的家夥，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面，唱英文歌唱得那麽溜，肯定是比起緊張，還有讓她更為焦心的情緒存在。
徐嬈的目光一直在賓客間來回游走，努力讓自己不看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勝利者。
新娘入場，徐嬈在臺下望著兩人相聚，相擁，相吻。
她以前幻想過自己結婚的時候要唱這首歌，在她和他的婚禮上。
如今，她在臺下，他在臺上。
都說娶得心愛的人，像是打了勝仗的勇士。
他在臺上為勝利歡呼，喜極而泣。
藍白色的燈光射在他的身上，徐嬈腦中帶入他在火車上的身影。
夜深人靜的夜晚，他幫她趕走油膩的變態男，帶著她去向列車員訴狀。
他領在前，車頂上暖黃的燈光瀉落在他的肩頭，那是他們的初遇，在徐嬈腦中不斷播放了許多年。青春初始的一腔悸動，在今日終於可以按上暫停鍵。
“I'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”
歌聲停，徐嬈凝望著臺上的他，她清楚地知道心中熠熠閃耀的那個少年不見了。
*
張懋凡打量著徐嬈的神情，私自給它套上一個成語——愛而不得。
果然，還是沒放下林柯一。
手指無節奏地敲響幾次桌面，長眸不自在地眨了兩下。他很不想承認，那傻姑娘從始至終眼裏就只有林柯一。
所以，跟他交往一周後，就無情地把他踹了。
“你不是新郎的好兄弟嗎？”身旁的人用胳膊抵了張懋凡一下，“那你認識那個唱祝歌的女生嗎？”
周奕辰兩眼放光，與張懋凡的視線落在同一處，“我一看她我就覺得一見如故，感覺她是我的理想型，你如果認識的話，給我引薦引薦。”
張懋凡輕飄飄瞥了他一眼，這家夥只要長得漂亮的女生都是他的理想型。
“我認識。”張懋凡擡起酒杯，一杯酒下肚，直接說:“她有男朋友了！”
“啊……”周奕辰收回貪婪的目光，長嘆一口氣，略感遺憾。
婚宴進行到一半，徐嬈與張凡清離開大廳一起去衛生間。
出來後，她就不打算進去了，反正祝歌也唱完了，喜酒也喝了，兩小口也挺忙的，就懶得去打擾。
大廳外面還是有不少賓客，徐嬈站在花墻旁等張凡清，目光再次落到花墻上，此刻的心裏空蕩蕩的。
張凡青從衛生間出來，慢步走到徐嬈身邊，說，“進去吧！”
“青姨，我吃飽了，我在外面就行，你進去吃吧。”徐嬈盯著照片墻，是看開了嗎，現在的心態與兩個小時前站在這裏的感受還真有點不同。
就在這時，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徐嬈還沒反應過來，肩膀就被拍了一下。
她轉過頭，身後站著一個男生。
男生比她高了半個頭，帶著黑框眼鏡，斯斯文文，皮膚較白，看起來清爽幹凈。
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，笑得有點拘謹，“你好，我是新娘的大學同學，我叫林帆，我覺得你英文歌還蠻好聽的，咱倆能加個微信嗎？”
張凡青看穿一切，八卦地用胳膊肘抵徐嬈的後背，示意她趕緊加男生好友。
徐嬈還在想怎麽拒絕，男子又問:“那個……請問你有男朋友了嗎？”
“沒有！”張凡清搶先回他，喜呵呵地說:“我們家徐嬈還沒男朋友哩。”
這一幕碰巧被走出來的張懋凡與周奕辰撞上，周奕辰憤怒地瞪了張懋凡一眼，咬著牙說:”你不是說她有男朋友了嗎？”
張懋凡的眼睛一直盯著要加微信的男生，眼珠子一轉不轉，冷幽幽的。
她當然有男友了！前男友不算男朋友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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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剛過，時至國慶。早上九點，朝陽帶來的溫熱與漸冷的空氣相融，略有一些涼爽。
徐嬈才下飛機，手機振動聲掐著點響起來。
身邊的旅客步履匆匆，徐嬈拿出手機，接通電話，不慌不忙地走在機場大廳。
她一宿沒睡，在飛機上只睡了十幾分鐘就被旁邊大叔的呼嚕聲吵醒，壓根沒睡好，遮住嘴淺打了個哈欠後對電話那頭的人說:“青姨，我還在機場，待會上了車就過去。”
電話裏傳來一個溫婉的女音，“不行啊音音，你在機場肯定很難打到車。而且今天是國慶，路上堵車了怎麽辦？要不我叫懋凡去接你，正好他呆在酒店，幫不了什麽忙，閑著也是閑著。”
聽到張凡清喊張懋凡來接她，徐嬈想都不想就拒絕，“哎呀，青姨，不用，我約了車的。最多一小時後就到”
“可是你還要化妝穿禮服啊，肯定也要費點時間嘛。”
徐嬈雙眼無神，機械地走出機場，臭屁地回道:“化妝不是事，我天生麗質，隨便塗個口紅啥的就行。況且我就上去唱個歌，又不是去當伴娘，穿什麽禮服。”
“就這樣吧，我到酒店就給你打電話哈！”
說完，不等對方回話，就掛掉電話。
林柯一的婚禮儀式中午十二點左右開始，如果可以，她真想一點半才去。
那時候，她只需看著他與摯愛在臺下敬酒，無需像個假人一樣，戴著一副咧嘴面具，一面唱祝歌一面見證他們長跑多年的愛情迎來一個完美的開端。
越想越悶，徐嬈恨不得把自己拍暈在原地。
兩個月之前，林柯一給她打了一個微信視頻。
視頻裏的那對小情侶臉上洋溢著幸福，他們是給她通知婚訓的。
比起得知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刻的煩悶憂傷，此時如死海一般的心境只是掀起了一道漣漪又恢覆如初。
她說:“到時候，你們結婚，我去給你們唱祝歌啊！”
逢場作戲的一句胡話，小兩口當了真，上個星期，新娘子就問她歌準備得怎麽樣了。
徐嬈只想打死當時亂說話的自己。
在臺下當看客已經夠心悶了，還要去唱歌，真是沒事找事。
出了機場，徐嬈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果糖，扒開青綠色的糖紙，圓糖含進口中，輕薄的劉海下方，淺眉聚在一處。
徐嬈不可否認，她的心情跟這顆檸檬味的糖果一樣。
酸！
她沒有叫車，而是在機場內晃悠了一個小時才到地鐵站乘地鐵。
即節這個城市的地鐵前幾年剛開通，通往機場的四號線地鐵幾個月前才通車，乘客說不上多。
徐嬈選去了人最少的車廂，坐在車門邊的位置。
車廂內很幹凈，淺綠色的布景，空蕩蕩的，正適合發呆。
手機上彈出兩條微信消息，徐嬈垂目掃了一眼。
林柯一與孟雯的消息列在一起，無非是問她什麽時候到。
【我這有點堵車，放心，能趕上吃婚宴。】
徐嬈機械地把這條消息發給兩人，然後視線隨著窗外前行的風景移動。盯著手機看了幾分鐘，胸口有點悶，不得不將註意力轉移至窗外。
廢舊的工廠一晃而過，晴空萬裏，藍天白雲好似一動不動。
徐嬈收回視線，暗暗呼出一口氣。
埋於心裏的綠林在今日即將被推平，總感覺輕飄飄的，很不真實。
她喜歡林柯一喜歡了將近十年，說實話，她都不知道她喜歡他喜歡了多長時間。或許暗戀的七年之癢一過，她就沒再喜歡他了。
五年前，孟雯因出國留學，與林柯一大吵一架。她以為自己有機可乘，便又偷偷開始那段所謂的暗戀，將時間線往後延長了一段時間。
但她清楚地知道，後來的這個暗戀，只是自己的一個習慣罷了。一個只要窺見林柯一的空閑期，她便恨不得貼上去的習慣。
大四下學期考研覆試結束，從考場上出來的那一刻，林柯一就發來微信慰問。
或許是那一刻積壓已久的考試壓力一瞬間被撤，她如釋重負，心境無比開闊，鼓起勇氣要向他告白。
還沒開口，就聽見林柯一的答覆。
他說要等孟雯。
徐嬈熟練地閉了口。
高三那年，林柯一覆讀，與她一起讀高三。在她開口前，他又說他要追尋孟雯的腳步。
在某些方面，徐嬈覺得自己與林柯一很像。他們的前方都有一個人的背影，只不過跑在林柯一前面的那個人會回頭看他，並且願意停下來，與他一起跑。
最後，兩人越跑越快。而她，只有看著的份。
“真沒出息！”徐嬈在心裏暗罵自己，她已經不知道這樣罵自己多少次了。
本想在地鐵站內多繞幾圈再出去，最終，徐嬈還是提前一步到了酒店。
婚禮大廳是在六樓，賓客往來不覺。
林柯一的父母林波和王娟在大廳門口招攬客人，徐嬈去衛生間化了一個淺妝出來，小跑過去打招呼，“林伯伯，嬢嬢，你們兩個今天穿得好稱頭哦！”
“哎喲，音音啊，你來了。”王娟熟撚地抓住徐嬈的手，“你青姨說你堵車，我們還以為你得晚一點才來。”
“路上很堵，我坐地鐵來的。”
“真好看啊！他們這一對。”徐嬈看向立在一側的新人照片墻，花墻上全是小兩口的恩愛照片。
由其是中間的那張婚紗照，身著黑色西裝的新郎與身穿魚尾婚紗的新娘貼臉歡笑，俊男美女，幸福透過照片，傳遍了整個婚禮現場。
從學生時代走向今日，這段感情徐嬈看在眼裏，雖然胸口被一口氣悶住，但是打心底祝福他們。
徐嬈無所謂地探道:“新娘子接過來了嗎？”
林波說:“還沒，婚車還在路上呢。音音啊，你先進去坐著，你凡青阿姨就在前排的席桌。”
“好。”
徐嬈跟在幾個賓客的身後潛入大廳。一排排藍色水晶的燈設懸在大廳上方，宛如星空海洋，仿佛置身於深海龍宮。
徐嬈找到張凡青的位置，悄悄地坐在她的身旁。
張凡青說:“來了。”
“嗯。”
徐嬈安靜地坐在T臺下面，自顧望著上空飛旋的花燈。
臺上主持婚禮的是林柯一的高中同學，多年未見，這張臉她早就忘了。要不是坐的位置離得近，她興許還記不起來。
新郎新娘的同學的席桌全在T臺左邊，徐嬈掃了一眼，沒有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，又兀自垂下頭玩手機打發時間。
婚車抵達，婚禮開始。
徐嬈像個看客一樣在臺下看著大屏幕上播放的新人影像，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，十幾年的時間軸緩緩展開。
徐嬈的腦海中的記憶也跟著走了一遍。
婚禮上她是觀眾，生活中，她也是觀眾。
不過，從今以後，她這個觀眾的視線就要轉了！
亂哄哄的同學桌上，張懋凡苦悶地喝下一杯酒，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T臺對面發呆的女生身上。
所有人都在為新人祝好，只有她的表情僵硬得要死，笑都笑不好。
伴隨主持人的祝賀聲，她拿起話筒，起身，走出餐桌，站在一方空地裏，等待音響師播放伴奏。
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，喧鬧的環境驟然安靜下來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門中央的那一束奪目的白光。
新娘隨著節奏走來。
“Heart beats fast
Colors and promises
How to be brave
How can I love when I'm afraid to fall……”
徐嬈的聲音響起，開始有些喑啞，第二句詞後，逐漸進入狀態。
一陣掌聲後，張懋凡才跟著後補了兩拍。
這唱得怎麽有點不情願呢！
以前在課上回答個問題都會發抖的家夥，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面，唱英文歌唱得那麽溜，肯定是比起緊張，還有讓她更為焦心的情緒存在。
徐嬈的目光一直在賓客間來回游走，努力讓自己不看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勝利者。
新娘入場，徐嬈在臺下望著兩人相聚，相擁，相吻。
她以前幻想過自己結婚的時候要唱這首歌，在她和他的婚禮上。
如今，她在臺下，他在臺上。
都說娶得心愛的人，像是打了勝仗的勇士。
他在臺上為勝利歡呼，喜極而泣。
藍白色的燈光射在他的身上，徐嬈腦中帶入他在火車上的身影。
夜深人靜的夜晚，他幫她趕走油膩的變態男，帶著她去向列車員訴狀。
他領在前，車頂上暖黃的燈光瀉落在他的肩頭，那是他們的初遇，在徐嬈腦中不斷播放了許多年。青春初始的一腔悸動，在今日終於可以按上暫停鍵。
“I'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”
歌聲停，徐嬈凝望著臺上的他，她清楚地知道心中熠熠閃耀的那個少年不見了。
*
張懋凡打量著徐嬈的神情，私自給它套上一個成語——愛而不得。
果然，還是沒放下林柯一。
手指無節奏地敲響幾次桌面，長眸不自在地眨了兩下。他很不想承認，那傻姑娘從始至終眼裏就只有林柯一。
所以，跟他交往一周後，就無情地把他踹了。
“你不是新郎的好兄弟嗎？”身旁的人用胳膊抵了張懋凡一下，“那你認識那個唱祝歌的女生嗎？”
周奕辰兩眼放光，與張懋凡的視線落在同一處，“我一看她我就覺得一見如故，感覺她是我的理想型，你如果認識的話，給我引薦引薦。”
張懋凡輕飄飄瞥了他一眼，這家夥只要長得漂亮的女生都是他的理想型。
“我認識。”張懋凡擡起酒杯，一杯酒下肚，直接說:“她有男朋友了！”
“啊……”周奕辰收回貪婪的目光，長嘆一口氣，略感遺憾。
婚宴進行到一半，徐嬈與張凡清離開大廳一起去衛生間。
出來後，她就不打算進去了，反正祝歌也唱完了，喜酒也喝了，兩小口也挺忙的，就懶得去打擾。
大廳外面還是有不少賓客，徐嬈站在花墻旁等張凡清，目光再次落到花墻上，此刻的心裏空蕩蕩的。
張凡青從衛生間出來，慢步走到徐嬈身邊，說，“進去吧！”
“青姨，我吃飽了，我在外面就行，你進去吃吧。”徐嬈盯著照片墻，是看開了嗎，現在的心態與兩個小時前站在這裏的感受還真有點不同。
就在這時，一個清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，徐嬈還沒反應過來，肩膀就被拍了一下。
她轉過頭，身後站著一個男生。
男生比她高了半個頭，帶著黑框眼鏡，斯斯文文，皮膚較白，看起來清爽幹凈。
他拿出手機打開微信，笑得有點拘謹，“你好，我是新娘的大學同學，我叫林帆，我覺得你英文歌還蠻好聽的，咱倆能加個微信嗎？”
張凡青看穿一切，八卦地用胳膊肘抵徐嬈的後背，示意她趕緊加男生好友。
徐嬈還在想怎麽拒絕，男子又問:“那個……請問你有男朋友了嗎？”
“沒有！”張凡清搶先回他，喜呵呵地說:“我們家徐嬈還沒男朋友哩。”
這一幕碰巧被走出來的張懋凡與周奕辰撞上，周奕辰憤怒地瞪了張懋凡一眼，咬著牙說:”你不是說她有男朋友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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